耀昇的異想空間

泄憤

　　「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」，遇到事情不順遂的時候，某些修養到家的「超凡入聖」之輩，可以輕輕一笑，彈彈手，閉上眼讓它縱身躍過；但多數如你我的「俗人」，則難免耿耿於懷，滿腔悲憤，甚或怨聲四溢，怒形於色了。怒，這人類七情中的第二情，如不能善加疏導，則天下大亂的日子不遠矣。

　　翻開歷史，我們可以看到許多「龍顏一怒，而天下蒼生盡墨」的記載。秦始皇一怒可以伏屍千萬，血流成河；項羽一怒，咸陽都城立刻化為灰燼，多少寶器文物盡在一炬之中毀壞殆盡。看看今日的報紙，也有多少人在一怒之下殺人傷物，誤掉他人和自己一生的例子。怒的情緒，實在是一種最需要宣洩和排遣的東西。如果能在「兵不血刃」的情況下，將之驅散於無形，那將是最理想的抒情方式；即或不然，也能在「損失」最小的情況下解除，也是容易教人接受的。泄憤的抒情文，就是後面的一類。

　　請看下面題為「怒」的一篇短文：

　　「ㄆㄧㄚ！」狠狠的在火柴盒邊上擦去，黑褐的藥紙在眼球上留下一道白痕，揚起一股濃煙，梗頭的黑點升起了暗紫色的火焰，是最堅強的，也是最脆弱的。 

　　閃了一下，又燃了起來，由一個小小的支點，擴大，擴大。金蛇死纏著帶石蠟味的白根兒，捻滅了一根……「ㄆㄧㄚ」，第二根火柴的藥球，又燃起了白煙，火舌在棒上盡力的搖曳，渲紅了蒼白的周圍。 「ㄆㄧㄚ」，又一聲；「ㄆㄧㄚ、ㄆㄧㄚ、ㄆㄧㄚ……」，周圍的藥球如連鎖的骨牌倒落般，在整個眼前爆開了；豆大的火星，像濺在桌面上的開水，漫罩了我那做了一天一夜的結晶──只值五十九分的工藝創作──「休士頓」的最新設計，盡付在這憤怒的炬焱之下。 當那片碎金的黃色褪成墨漆時，我的心激動得幾乎要跳出來，冰冷而顫抖的手指接觸在火柴盒面時，我眼角裡映著興奮的淚光。那是一種強烈的發洩得到的滿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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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憤怒是一種極其強烈的情緒狀況，不少人都會因而失去理智，最後釀成大錯。所以正在發怒的當時，自然不可能寫出這樣的文字來。泄憤的抒情文，或者說一切的抒情文，都只是在做療傷止痛、平復創口的工作而已。怒，是人類正常情緒的表現；所以發怒並非可恥的行為。因此，泄憤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，只要我們找對了正當的管道。文學史上，有不少可歌頌的泄憤作品，像屈原的離騷；像岳飛的滿江紅：「飢餐胡虜肉，渴飲匈奴血。」怒透肌骨，真是泄憤的佳作。